一诺封疆

[藏苍]醉卧枕寒膝(番外)

……密码给忘了老是登不上

七夕了随便发点糖。

和正文并不是很相关的番外。


刚吃罢了年夜饭,放下一堆吵闹着要压岁钱的师弟妹们,独自依在楼外楼屋顶,细碎的雪花落在发上,肩头,举目望着天边的万家灯火,突然就觉得有点想他了。

不知在广武镇的雪,是否在这个团圆的夜晚停下,不知太原是否和扬州这般灯火喧嚣。

想到他身边去,抱紧他,干哭他。

微阖双瞳又睁开,一个利落的翻身下屋顶,踩碎一路晶莹的雪花,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管理山庄事务的二庄主院落走去。

这也是他为什么在上元节前夕就来到忱寒面前的原因。

“你不收留我吗,寒寒。”双手合十的朝一身玄甲的苍云眨眨眼,完全没有一点鸠占鹊巢该有的不好意思。

很好,他已经习惯了无论何时何地某人出乎意料的“惊喜”,就算在一日的巡营结束后,只想好好休息的那刻,看到某个不知厚颜为何物的藏剑从他床上爬起来,他也可以处变不惊了。

“你能从我床上下来再说这句话吗?”忱寒一脸不买账的把叶无砚从自己被窝揪出来,毫不留情的丢了出去。不可否认,在他看到出乎意料的人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除了愣怔,心底还是有一点欢喜的,但这一点小小的欢喜,早被闷骚的忱寒掐死在襁褓之中。这也是为什么某人追妻之路如此坎坷的绝大因素。“还有,不要用那么恶心的语气叫我。”

“无情,我可是特意来陪你过年的。”隔着门扉隐隐传来的声音,带着些许不辨真假的叹息。

忱寒心里动了动,心软了半分,将叶无砚放了进来。

某人蹬鼻子上脸的功夫可谓炉火纯青,脸上也不见半分难过,兴致勃勃的揽过忱寒肩,“我说,你们这上元节可有什么好玩的,给少爷介绍介绍?我还从未在这北地过过。”

……上元节?

“晚上有灯会……吧。”动了动肩头也只让肩上的双臂揽的更紧。索性也不挣扎了,含糊的回答了他。

“那,你可要尽地主之谊啊?就这么说定了。”飞速的念出自己在这的落脚点,转身不给忱寒拒绝的机会似的翻过院墙离开。

“……”刚想开口拒绝的忱寒看着远处已经不见踪影的某人,沉默。

说起来叶无砚也并不是说来苍云就能直接过来的。他是随着藏剑山庄军需物资的兵器运送队伍,一并赶来。除了他,藏剑还来了几个对北国好奇的师妹们。一听说这上元节有灯会,她们也都叽叽喳喳的扯来了上好的画布,比划着给自己做个特别的灯笼。叶无砚自然也是个好事的,这看着看着来了兴致,捻过一卷画布,挥毫泼墨就开始自顾自的描绘起来。想着心里那个人,不知怎的笔下一滞,就画了只黑背小狼崽出来……

望着笔下那神气的小狼崽,某人勾了勾唇角,兴致高昂的又在其头顶画了一戳白毛。

完事接过师妹递过的灯笼架,细心的一点一点贴上,做成了一个简单花灯。

    叶无砚拎着花灯刚踏出院落,就看到在角落不知等了多久的忱寒,头上的白毛毛落满了雪,漆黑的玄甲几乎与身后斑驳的高墙融为一体,呼出的寒气打着旋儿,融进空气,也融进了他的心。

    他觉得有点心疼。

    想起不知在哪曾经听过,霜雪落满头,也算是白首。

    然而,他却连个屁都不是。想起喜欢这个人那么多年,他的存在对他忱寒大爷来说,也就这样。

    掩饰般的揉了揉发酸的鼻尖,径直走过去拉起忱寒被冻的冰凉的手,将花灯塞入他掌中。

    忱寒明显的愣了愣,表情突然变得有点奇怪,抬头欲言又止的瞪了叶无砚一眼,又转脸表情怪异的瞪着手中的花灯,如同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一般,仿佛下一秒就会把它丢出去。“我要这个干嘛!?”

    “不许丢!那是少爷我亲手做的!”觉得自己的花灯仿佛被嫌弃了,叶无砚就着送出的姿势直接扣上他握着花灯的那只手,不让他放开。“你要敢丢了,等会就当街吻你。”

    温暖覆盖的感觉如此明显,透过相贴的皮肤丝丝渗入血液,牵动着心脏也加快几分。忱寒甚至发现自己对那温度有一点点的眷恋。

    颊边逐渐蔓延开不易察觉的薄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冻的,也许更多的是为某人的无耻气的。咬了咬牙用捏断的力道捏紧了手中的花灯杆,推开几乎整个人贴在自己身上的叶无砚,撇开头不再去看他,顺着雪覆的小道向前走去。

“哎,等我!”叶无砚自然乐呵的追了上去。

离闹市还有一段距离,空旷的巷子里,身后跟随的脚步声是那么明显,就连踏碎晶莹雪花的细碎摩擦声也能清晰可闻,一下一下的宛若在心上留下脚印。拎着个与自身形象完全不符的花灯,望着头顶不知何时悄悄遮过的伞沿,将肆虐的雪花挡在伞外。忱寒紧抿的唇悄然放松下来,回过头,第一次认真的打量起这个一直在追逐着自己的人。

大半的伞都在自己头顶,长长刘海下的脸被冻的有点微微发红,固执的伸长了手臂将伞往这边够。

啊……逃的也累了。

忱寒抬起手,拂去了藏剑肩头落下的雪花,手也没收回,一路向下准确的握住锦缎长袖中的手。都是大男人,何必婆婆妈妈的。

他也没错过一刹那对方脸上的浮现惊喜。

并肩而行的话,伞的大小也就不重要了。

也许在他没有丢掉那盏花灯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投降了吧。

 

像他们这样的人,对于视线的感觉,还是比较敏锐的。何况,这根本不算偷瞄,都开始光明正大的窃窃私语起来。

叶无砚瞅着雪有些停了,便收起了伞,本就习惯了小姑娘偷瞄过来的爱慕眼神,但这边的姑娘,似乎有些不对劲,那眼神,怪异而充满探究,更有大胆的,已经掩着嘴和同伴笑着窃窃私语起来。但因为察觉不到丝毫恶意,他也没往深处想。只是觉得有点奇怪。

“忱寒,她们在看什么?”叶无砚不解的视线扫过一个拎着花灯在与同伴开心聊天的小姑娘,却发现其实她的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忱寒手中的花灯上。

……难道,是花灯太丑了?

“没什么,不要在意。”忱寒捏着花灯的手紧了紧,含糊的回了一句。

“……她们好像在看着我的花灯偷笑,难道真的……那么丑?”叶无砚沮丧的低头打量了一下忱寒手中的花灯,好像……是有点难看。小姑娘们都是各种美丽的花,衬着绿叶,喜庆又美观,哪像自己画的,一只黑背白毛小狼狗。“太丑的话,丢了吧。”

“送出的东西,你就没有决定权了。”忱寒飞快的向后一侧身,躲过了藏剑伸向花灯的手。视线警告的扫过那群装作很认真赏花灯视线却不住往自己这边瞄过来的小姑娘,满意的看到那种大胆的视线少了大半。

好吧,反正丢脸的不是他。

叶无砚耸肩,随他去了。

自从前天晚上的灯会过后,忱寒就变得有点奇怪,虽然在那张闷骚的脸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叶无砚就是有那么点感觉,他们之间有什么变了。比如现在,忱寒一大早跟着苍云堡的大师姐主动来访,在他和师姐谈事之时,安静的趴在房间的八仙桌上,像只正在休憩懒洋洋的大狗,视线却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又在他看过去的时候若无其事的转开视线。

在这也逗留了十几日,无论是正事,抑或者是师妹们游玩的兴致,都得到一定程度的满足之后,也是该归去的日子了。

苍云的雪与西湖边的雪景不同,浓厚的,沉重的,似乎看不到融化之日。

今日还在其乐融融的和你打招呼的人,也许明日就是永别。

 

在最后一次洽谈完毕合作事宜,也是藏剑队伍将要启程返回山庄的时候,苍云大师姐十分热情的出来送了藏剑众人,

“叶少爷,你知道小寒那花灯,谁送的吗?”苍云大师姐在拐角扯着叶无砚,一脸神秘的八卦表情将他拖进了堡中一个角落。

“呃……”

“哎,小寒那闷骚性子,天天冷冷淡淡的拒绝了多少姑娘,让我们瞎操心,以为都没小姑娘看上他要孤独终老的命!但却不知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不告诉我们,连花灯都接了!”

叶无砚还没反应过来,脑子里被拖的一愣一愣的,第一反应就是——
    自家宝贝在外面有别的狗了。

“什么心上人?”叶无砚咬牙切齿的问出口。

“咦,你不知道吗,我以为叶少爷和小寒关系很好?”

是很好,好到都负距离接触过了。叶无砚在脑中已经把忱寒身边的雌性生物事无巨细的过滤了一遍,但却没有发现能让自己拉响警报的东西。

“花灯啊。”大师姐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提醒。“叶少爷不是我们这边的人,也难怪不知道,在我们这,上元节的花灯是不能随便送人的。一旦啊,送了小姑娘,就是求亲的意思。若是小姑娘还接下,那就可以准备喝喜酒啦!”苍云大师姐耐心的和他解释,“所以,我才会问叶少爷那花灯是哪个小姑娘送的,虽然反了过来,但也许人家姑娘不知道习俗,可小寒接了啊。”

他想起来了,确实当时街上,捏着花灯的,都是小姑娘。当时并没有留意过这些,现在想起来……

所以他才会在收到花灯时候那一脸怪异到见鬼的表情。

所以他才会不自在,犹豫着想要丢掉。

所以街上小姑娘都盯着他们两窃窃私语。

所以……但是最后,他却拒绝了自己丢掉花灯的动作。

叶无砚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就像奢求了很久的东西,想要到心痛的东西,就这么迎面砸在了他脸上,产生了一种不切实际的虚幻感。

自从他十六岁仗着双剑踏入浩气盟,无论经历了什么,他也没有哭过。

但现在,他突然想大哭一场。

“不好意思,忱寒,的确有心上人了。”按了按发红的眼角,叶无砚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像得到了世上,最重要的宝物。就算当年,初出茅庐时得到大庄主的馈赠宝剑,也没有像如今这样笑的恣意而骄傲。

“不过,不是什么小姑娘就是了。”趁着苍云大师姐被自己笑容晃的愣神的间隙,后退两步从角落拐出,冬日里难得的阳光透过苍云堡巨大的天井迎面逼仄洒落,让整个心脏都温暖起来。

“师姐再见,我要去迎娶我媳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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